G.O.S.S.I.P 阅读推荐 2025-05-17 本地网络立入禁止

早在2020年，iOS在升级到版本14的时候，引入了一项叫做“本地网络”（Local Network）的权限。大家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本来不就有一个“网络访问”的权限吗，怎么又要增加“本地网络”权限管理？这实际上是为了保护用户的隐私：如果某个APP能够扫描局域网内部的设备（一般来说这些设备都是很久不会变化的），就可以建立起来特定的用户画像或者用户指纹，从而把用户的身份确定下来。更重要的是，其实大部分APP并不会产生本地网络的访问，所以这个行为就更加可疑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除了Apple之外，似乎没人知道到底这个（也不算太新的）权限控制的作用究竟如何，于是在IEEE S&P 2025上，一篇名为 Analyzing the iOS Local Network Permission from a Technical and User Perspective 的论文从技术角度和非技术角度探讨了该权限的实际效用：

和很多论文提出的那种不痛不痒的研究问题（RQ）相比，本文提出的四个RQ都还不错（如下图）：从技术角度，作者不仅关心本地网络权限的技术实现细节，同时也关注了整个生态（包括和Android平台对比）中哪些APP会使用（滥用）该权限；从非技术角度，作者关心的是APP如何提示（诱骗）用户授予该权限，以及用户是否真正理解相关的技术概念。接下来就让我们去看看作者是如何开展具体研究，回答对应RQ的。

第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到底哪些网络属于本地网络权限的限制范围？经过作者的调研，发现了iOS上的一些问题。首先是有一些特定的组件并不会受到本地网络权限约束，这里面具体指的是SFSafariViewController和WKWebView这两个组件；此外，对于设备收到的多播（Multicast）和广播（Broadcast）流量，iOS 18（2024年发布）目前还暂时没把它们视为需要限制的流量；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网络拓扑结构比较复杂（比如下图展示的这种包括VPN、本地多级路由网络的结构），那么这个本地网络权限限制只能对最基本的子网进行控制：

作者还对iOS的各类组件和各种协议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总结如下表。其中打叉的项就表示不受本地网络权限限制，而像AirPlay和AirPrint这种特殊的UDP请求，iOS官方就直接说了它不受限制：

总之，作者把利用SFSafariViewController和WKWebView组件绕过本地网络访问权限管理的问题报告给了Apple，也得到了确认；此外，作者报告了VPN和本地复杂网络拓扑的限制缺失问题也一并进行了报告，但是Apple的回复是这种问题不算。

接下来，作者对现实中的APP开展了大规模的调研——针对10000个流行的APP和10000个随机选择的APP的调查。注意这里作者很重视Android和iOS平台的对应，基本上想办法去找到了Android-iOS对应关系。最后作者一共选择了19847个iOS APP和19333个Android APP，其中有11405个APP存在Android-iOS对应关系。

针对这些APP的测试其实是比较困难的，想要触发相关的本地网络访问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然作者的测试方法（细节见4.2章）也不是尽善尽美，但是总归是第一个去尝试这样分析。经过测试，作者发现了很小一部分比例的APP（1%左右，iOS平台是所有APP中的1.4%，而Android是1.08%）会访问本地网络，细节如下表所示：

从上面的表格中可以看出，整体上似乎iOS的APP会稍微更多地访问本地网络，~~不过也许很多苹果用户会表示，这还不是因为你们Android平台隐私泄露太严重，根本不需要利用本地网络来做用户画像~~，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多播和广播的流量。同时，有大约65%的iOS APP是没有任何提示直接发起本地网络请求的（虽然这样总归会触发OS底层的权限管理机制，并且弹窗），而35%的iOS APP会事先提示用户。

作者进一步调查了到底哪些类别的APP会需要用到本地网络请求，结果表明，最大的一类APP是IoT相关的APP，这个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基本上这类APP都要访问本地网络中的用户管理的智能设备；另一大类是视频相关的APP，它们的主要诉求就是本地局域网投屏。当然作者也发现了一些APP（比如一些约会类APP、密码货币钱包APP）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然而也发起了本地网络请求，显得非常可疑。当然，作者在这里还专门点名了AliExpress这个APP，嗯。

说到提示，作者很自然地想要调查一下到底这些APP在试图访问本地网络的时候，是怎么提示用户的。这部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于APP给用户的提示信息（这部分信息需要APP提前准备，如果APP不准备，OS就会用默认的提示信息弹窗）。大部分的APP就很直接了当地告诉用户说“要访问local network”，或者稍微变化一点，说“要访问你的Wi-Fi网络”，而有一些APP会更进一步提示说，需要和本地网络的设备进行交互（interaction），具体的需求包括“发现本地设备”和“投屏需求”，这个也很合理。还有一些APP会废话几句，告诉用户说这个请求能够“提升用户体验”。

为了更严谨地调查大众的认知，作者还是对148位用户进行了走访，用户的差异情况如上表所示。这部分的调查比较冗长，总结一下，结论就是大部分用户其实基本上不太能理解相关提示的技术本质，也无法根据提示做出决策，基本上就是“默认点击确认”这种状态吧。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据说TikTok的CEO周受资在接受美国国会质询的时候，被问到为何TikTok要访问Wi-Fi网络，是不是要去入侵家中Wi-Fi网络中的其他设备，当时在网上围观的群众都纷纷评论说，国会的人 ~~技术常识基本上约等于零~~ 无法理解连上Wi-Fi是为了上网而不是要去访问Wi-Fi网络中的其他设备。不过这也正说明了可能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理解的。作者发现，正是因为大众的认知受限，很多APP甚至会利用这种“无知”去精心编写一些提示信息，连哄带骗让用户提供权限许可。

总结一下，这篇论文对iOS生态中本地网络访问的权限管理进行了深入调查。以往的一些相同类型的论文，要么就是完全在做user study没有技术分析，要么就是纯纯的代码分析不考虑human factor，而比较起来，本文就显得非常的全面，因此我们也给出了相关的推荐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