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军队如何以及为何走向数字化（万字干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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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2025年10月，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发布文章《乌克兰军队如何以及为何走向数字化》文章指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欧洲大陆规模最大的战争已持续三年，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已成为现代军事体系在持续压力下如何演进的试验场。

尽管冲突双方均依托继承的苏联时期国防结构，但在适应现代战争需求方面却走向了不同的发展路径。俄罗斯和乌克兰目前均运行着由传统工业产能、新兴创新能力以及将商业技术整合到军用领域的多种途径共同塑造的混合防务生态系统。然而，双方在体制适应、技术整合以及作战能力组织方面的方法存在显著差异。这些差异为理解军事治理体系如何在大规模高技术战争压力下演进提供了宝贵视角，并为和平时期军队准备应对未来冲突提供了经验教训。

俄罗斯的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仍与其苏联时期的集中化模式保持一致，这种模式在冷战时期的军事治理中为人所熟知，而乌克兰则走上了明显不同的轨道，这一轨道源于2014年后的发展道路，反映了集中化与分权化模式的结合。

与此同时，乌克兰方式的局限性和权衡取舍正变得愈发明显。本文探讨乌克兰国防部如何引导一个混合防务生态系统，将快速发展的非传统供应商和新技术与规模化和标准化的制度需求相结合。一个核心问题是，乌克兰在采购和创新方面自下而上的快速进展，能否在不发展标准化和规模化能力的情况下得以持续。本文追溯了采购实践的演变历程以及数字化工具的采用，以简化并在必要时重新集中决策过程。基于这一经验，本文总结了国防治理如何在长期高强度战争压力下适应的经验教训，以及其他军队可能从乌克兰方式中汲取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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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乌克兰军队、数字化、采购体系架构、增强协调性、保持速度与灵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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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 l 所长007

来源 l 蓝军开源情报（ID：Lanjunqingbao）
转载请联系授权（微信号：Lanjunqingbao2081）

一、引言

本文所呈现的分析基于定性研究方法，主要通过与乌克兰武装力量、国防部和国防采购局代表进行的访谈开展。这些访谈为了解战时条件下国防获取和采购实践的演变提供了第一手见解。本研究中引用的所有实证证据，包括数据和案例，均来源于这些参与活动。依赖从业者证言旨在确保研究结果建立在那些在高强度冲突压力下直接负责塑造乌克兰国防治理人员的经验基础之上。

二、克兰创新能力采购体系架构

当今乌克兰的国防格局体现了一种混合结构，将集中化的苏联遗留军事工业基础及其相应的获取流程与独特的动态化、战时锻造的创新生态系统相结合。后一种更加敏捷的系统植根于小团队、初创企业和快速战场反馈循环，并由快速响应、高度灵敏的供应网络予以补充，该网络由数百个志愿团体驱动，直接向前线提供关键装备和支援。这些因素共同塑造了乌克兰的应急国防架构，使其能够在战争初期阶段坚持下来，同时配合正式的国防部主导的采购和创新整合进程。

在三年全面战争期间，乌克兰的正式采购系统本身经历了重大变革。该框架最初设计为集中管理的遗留体系，几乎专门面向与苏联时期国有军工基地的合作，现已被迫适应新的现实情况。

当今乌克兰的国防格局呈现混合结构特征，将集中化的苏联遗留军工基地及其相应的采购流程与独特的动态化战时锻造创新生态系统相结合。

如图2所示，在与传统国防工业基地（DIB）合作的传统采购模式之外，一套平行采购系统应运而生，直接响应将非传统供应商创新成果整合到军事行动中的紧迫需求。尽管该框架主要专注于采购现成产品，但其作用超越了简单的采购功能。它促成了武装力量与制造商之间持续的迭代合作循环，确保战场反馈推动能力的快速完善和重新部署。

图1：乌克兰国防生态系统内采购路径分类

资料来源：CSIS分析。

这一新的并行采购体系包含多种途径，可分为集中化和去中心化模式。每种途径都经过演进以消除采购过程中的瓶颈，通过正式渠道而非依赖志愿者，实现尖端技术向武装力量的快速交付。尽管这些途径同时运行，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复杂性，但它们标志着乌克兰军方方法的演进——不仅体现在采购方面，还体现在整合最终用户对制造商的反馈，并确保所有利益相关方的流程尽可能快速透明。

2.1集中化采购途径

集中化模式仍是乌克兰正式军事采购的支柱。在此模式内，出现了两种不同的途径——各自具有独特的逻辑、程序和运作节奏。

2.1.1.直接采购

在其最传统的形式下，集中化路径通过严格有序的指挥和审批链条运作。军事单位首先评估其年度需求，然后通过相关军种向总参谋部上报。在总参谋部，这些需求被整合为统一的采购申请。这一汇总需求随后提交至国防部采购司，该部门将申请与可用预算进行协调——通常会导致对物品或数量的调整。

一旦最终确定，需求转至国防采购局（DPA），该机构负责进行招标、谈判合同并从制造商处采购设备。交付首先流向后勤部队司令部仓库，然后直接送达作战单位。

图2：直接采购流程

资料来源：CSIS分析。

尽管该流程确保了问责制和与战略优先事项的一致性，但其本质上运行缓慢，对年度规划的依赖限制了对快速变化的战场需求的响应能力。值得注意的是，该系统仍植根于文档繁重的程序，基于Excel的表格仍是提交需求的标准形式。系统性能反馈也几乎从未传达至制造商。

2.1.2.基于战术技术特性的框架协议

集中化模式内一个更加敏捷的路径以无人系统的战术技术特性（TTC）作为采购基础，取代了僵化的规格要求。在此模式下，武装力量向国防采购局提供的不是特定的无人机型号，而是诸如航程、载荷能力或续航时间等性能要求。国防采购局随后通过Prozorro平台（政府电子采购系统）在框架协议程序下进行竞争性采购。

与预审合格企业签署框架协议，建立满足基准条件的供应商库。在此资源池内，针对符合既定技术战术特征的特定批次装备启动定向招标。对于敏感类别——如第一人称视角（FPV）无人机这一该机制当前重点领域——投标在Prozorro封闭模块中进行，向公众隐瞒制造商详细信息。供应商可直接提交方案或通过授权代表提交。

虽然仍属集中化模式，但该方法为乌克兰国防采购带来更大敏捷性。通过基于性能而非特定型号和制造商的合同方式，该机制向更广泛的企业群体开放市场，维持竞争态势，并加速获取最新商业可用技术。虽然目前仅适用于FPV无人机，该机制预示着正规集中化体系内向更加敏捷和市场包容性采购实践的潜在转变。

总体而言，集中化采购模式具有明显优势，但在快速变化的战时环境中也存在显著局限性。其主要优势在于使国防部能够建立和维持储备，确保军事行动能够基于对可用资源的可靠认知进行规划。大规模集中订单使国家能够通过竞争性招标从制造商处获得优惠价格。

然而，这种方法往往缓慢且僵化。若优先级转移至其他前线或编队，部队可能无法获得其所需的确切装备。由于制造商仅在招标公告发布后方知悉需求，无法提前扩大生产规模，从而导致延误。冗长的决策链条和程序复杂性可能使交付周期延长至数月之久，期间产品规格相较于战场需求可能已然过时。在关键情形下，此种滞后性风险可能导致部队面临基本装备严重短缺的困境。

最为重要的是，并非所有前线部队均与制造商建立直接联系。直接反馈渠道的缺失意味着部分前线意见无法传达至制造商工程师，或以扭曲形式到达，丧失其原有背景和紧迫性。此种脱节状况削弱了快速完善系统的能力，可谓集中化采购方式最为关键的缺陷。

2.1.3分散化采购路径

第二套体系为一种分散化、自下而上的模式，系出于战场实际需要而形成。面对对多样化系统日益增长的需求——其中许多系统由小型、非传统的乌克兰初创企业生产——政府下放采购权限至最低层级的指挥部门。部长内阁向近700个军事单位授予直接获得采购预算的权限。军事单位开始直接从国家预算获得资金，使其能够在无需中央批准的情况下进行采购。在许多情况下，该资金进一步得到地方政府的补充，地方政府被授权将其预算的部分资金重新分配，用于直接支持前线的特定单位。

在此体系中，各单位绕过正式采购链条，使用自有资金直接从制造商处进行采购。各单位向制造商提供的反馈同样是直接的。此种方式能够实现更快的响应时间和更高的灵活性，但缺乏协调性、标准化和监督机制。

图3：分散化自下而上采购及反馈循环

资料来源：CSIS分析。

在这两个体系中，与无人机和防务技术制造商的沟通主要依赖于非正式的个人联系。关系通常通过口碑传播和个人联系建立，而非通过机构渠道，这限制了有效规模化的能力。

这种采购分散化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供应速度、需求满足以及创新防务技术迭代开发方面的挑战。虽然这种架构提供了战术优势，但也带来了局限性，现已阻碍了乌克兰扩大其防务工业规模以及与俄罗斯不断加速的战争机器保持竞争的能力。在现有结构中，分散化采购缺乏标准化、协调的质量控制和长期规划——这些都是可持续大规模生产和防务工业韧性的必要条件。

分散化使国防部对武装力量中部署的更广泛技术生态系统缺乏充分的可视性。

随着战争的持续，这些差距变得日益明显，呈现出若干关键挑战。首先，初创企业的激增及其生产的多样化系统在武装力量中形成了分散的技术格局。在政府支持的市场平台仅在其公开版本中，就有超过550种无人系统可供采购。这些系统中的许多并未整合到统一的数据交换环境中——如国防部的Delta平台——从而阻碍了共同作战态势的构建，并限制了战术和战略层面的有效指挥控制。

其次，依赖志愿者主导的供应链填补了行动缓慢的政府采购体系留下的空白，这种方式虽然灵活但最终难以持续。虽然这些临时性举措能够快速响应，但缺乏可预测的资金流，无法支持大规模采购。这种不可预测性使制造商难以理解需求模式、获得长期投资并规划持续生产或供应链扩张。

第三，分权化使国防部对部署在武装力量中的更广泛技术生态系统缺乏充分的可见性。由于国防部并非大多数系统的唯一采购方，它难以系统性地收集性能、用户反馈和作战需求方面的数据。这阻碍了其规划采购管线、有效配置资源以及关键性地签发大规模合同的能力，而这些大规模合同本可使制造商超越小批量、初创水平的生产模式。

第四，前线部队往往缺乏对技术格局的全面认知。尽管拥有采购自主权，但在战争期间与数百家制造商保持直接联系对他们而言实际上不可能实现。因此，许多部队依赖于熟悉的供应商和系统，却未意识到市场上其他地方可能存在的优质替代方案。

这些局限性使乌克兰需要向更加结构化、政府主导的模式转型，该模式既能保持草根创新的敏捷性，又能实现规模化生产、协调配合和战略监督。答案就是数字化。

三、乌克兰在增强协调性的同时保持速度与灵活性的计划内幕

为解决集中化和去中心化采购问题而不减缓创新步伐，国防部决定将流程数字化。它创建了数字化平台，连接每个环节——从识别需求到采购设备，再到直接向制造商发送反馈以进行改进。该系统旨在加快采购速度的同时仍保持全面监督。该系统还允许合并采购订单，从而使制造商能够获得更大规模的合同并相应扩大生产规模。

乌克兰新模式由一系列关键步骤和数字化工具组成，这些要素结合起来旨在实现国防工业与军方之间有效且持续的互动。

第一步。行政管理数字化，消除战场文书工作

第二步。通过调查整合士兵反馈作为参与式改革的实现机制

第三步。构建面向国防制造商的数字反馈闭环

第四步。DOT-CHAIN防务体系：反馈机制与军事采购的整合

四、结论

乌克兰战争表明，未来战争将要求军事治理系统能够快速、智能且大规模地适应。在这场系统性战争中，乌克兰最具战略价值的资产是其在全面高技术作战压力下学习、演进和重构国防机构的能力。

乌克兰最初的生存依靠的是去中心化和临机应变。但其长期韧性现在取决于将这种敏捷性整合到能够实现规模化、协调性和反馈机制的制度结构之中。国防部已开始重新设计国家与其武装力量、国内工业和社会的接口方式，构建连接前线需求与国家能力发展的数字化生态系统。

这些努力仍在持续演进，但可以从乌克兰经验中得出若干关键启示：

4.1.数字化必须被视为核心作战能力。

由于模拟和纸质流程往往造成行政瓶颈，此类流程效率低下且在战略上具有危险性。乌克兰从每年2000万份纸质申请转向实时、基于应用程序的工作流程，节省了时间、资金并挽救了生命。Army+和DOT-Chain Defence等系统展示了数字平台如何实现实时响应、安全通信和基于战场情报的采购。未能对其武器平台和官僚体系进行数字化的军队将更加迟缓，最终作战能力也将下降。

4.2.前线反馈应当制度化，而非临时性安排。

乌克兰最重要的创新之一是努力将作战人员整合到国防创新循环中。数字反馈回路现已嵌入Army+系统，并通过DOT-Chain直接连接供应商。这些回路能够实现快速产品迭代和基于战场情报的开发。这超越了传统的试点项目或任务后报告模式，重新定义了士兵在更广泛国防生态系统中作为共同开发者的角色。和平时期军队应当构建类似机制，实现经验向能力的实时转化。

4.3.国家应当发挥平台作用，而非成为瓶颈。

乌克兰去中心化创新生态系统的蓬勃发展，部分得益于国家层面的有力支撑。在这一新兴模式下，政府提供数字基础设施、监管框架和采购渠道，使军事单位和制造商得以在共同战略导向约束下高效运作。这种基于平台的方法为军队提供了一条可行路径，既可保持战略层面监督，又能激发自下而上的解决方案并推广成功实践。

4.4.不应采取的做法：以去中心化替代制度性改革。

尽管草根创新助力乌克兰度过战争初期阶段，但同时也引发了系统碎片化、互操作性挑战和供应链不稳定等问题。

允许去中心化系统在缺乏整合或监督机制下持续运行，存在损害统筹协调、规模扩展和战略规划的风险。军队必须抵制将临时性措施视为永久性解决方案的倾向。临时性应对措施必须向结构化系统演进，否则驱动适应能力的敏捷性本身可能成为可持续能力建设的障碍。

随着乌克兰在战时持续推进现代化进程，该国正在构建数字时代最为先进的国防治理模式之一：在此模式下，士兵能够参与塑造其作战工具，采购工作由实时需求驱动，创新从实验室、战壕和指挥中心等各个层面同时涌现。对于为未来冲突做准备的各国军队而言，乌克兰的经验不仅仅是一个案例研究——它是对如何重新审视机构学习、适应和作战方式的深刻呼吁。

【目录】

一、引言4

二、克兰创新能力采购体系架构5

2.1集中化采购途径7

2.1.1.直接采购7

2.1.2.基于战术技术特性的框架协议9

2.1.3分散化采购路径10

三、乌克兰在增强协调性的同时保持速度与灵活性的计划内幕13

第一步。行政管理数字化，消除战场文书工作13

第二步。通过调查整合士兵反馈作为参与式改革的实现机制16

第三步。构建面向国防制造商的数字反馈闭环17

第四步。DOT-CHAIN防务体系：反馈机制与军事采购的整合19